【何九华×你】山水一程，三生有幸（55）
仔细地帮你处理完脚，何九华洗过手出来，看看时间已经不算早了。原本他在锦江订的餐厅也去不成了。何九华抓起手机，将衬衫的袖子向上挽了两下，轻声问你，“想吃什么？”
今天为专栏的事折腾了蛮久的，他这么一提你倒真有点饿了，但心里总觉得不好麻烦他，小声说，“我点外卖吧。”
“不用，我去买。”何九华用食指挑起你扔在玄关处的钥匙握在手里，俯身穿鞋，末了想起什么，抬头看你，“要去床上吗？”
见你摇头，他也没再坚持，只是嘱咐了一句，“别乱动，小心点儿脚。”
你盯着关合的门发了会儿愣，如今何九华的态度说正常倒也正常，说奇怪也有点奇怪。若说温柔体贴是他一贯的风度和教养，那无端的热络和莫名的态度则和以往大相径庭。
难道是他心里仍然觉得那段婚姻实在亏欠于你，才补偿性地继续对你好吗？
他的确是这样一个固执的人。但你并不想接受这份怜悯与补偿，毕竟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，更何况你也没有后悔。
世上情爱，无因而起，纷扰常伴，但退无可退。
……
何九华开门声音不大，进来的时候你也没察觉，他拎着饭盒立在玄关处看着你出神。
你不知在想着什么，眼角眉梢皆含着苦涩与郁结。他在爱情方面并不聪明，但到底是世家在各怀心思的人堆里长大的孩子，何九华对情绪的捕捉还算敏锐，直觉锻炼的也不错。
所以他察觉到此时你眉眼之间的这份沉重，与他有关，甚至很可能就是因自己而起。
但究竟是什么？何九华暂且没空去细想，事实上他首先注意到的是你脚踝还红肿着，却就这么直愣愣地站了起来，连拖鞋都没穿。
客厅铺了一层大理石瓷砖，没有地毯，你就这么赤着脚踩在上面，偏暗的色调衬得那瓷白的脚面上青紫色的血管更加明显。
何九华微微一叹，从鞋柜拎了你的拖鞋过去。
他把饭盒放到茶几上，然后极其自然地俯身，单膝着地，流畅得就好像这个动作他已经做过无数遍一样。
他将柔软的棉质拖鞋放到你脚边，握住你的脚腕轻轻一提，再将拖鞋慢慢套上，然后是另一只。细白的脚腕被男人一把握住，掌心的热度一直烫到你心里。
暖流经过，冰雪微融，寂静了很久的胸腔再起波澜。
“怎么站起来了，地板多凉，脚腕还疼不疼？”
你低头对上他的眼，幽深清冽，小幅度摇头，“我想去洗个手然后等吃饭来着。”
“我抱你去？”
“不用了，我拿湿巾擦下就好。”
……
何九华只在附近的评价不错的餐馆简单地打包了些家常菜，可能是顾及到你的伤，菜色都比较清淡。
他先是将莲子百合粥揭开盖子摆到你面前，又将餐桌上摆开的大部分菜都向你这边推了过来，自己那边只留了个你不爱吃的青椒牛柳。
“味道怎么样？”
你点点头，“挺好的，是街口徐记那家的粥吧。”
“嗯。”何九华勾着唇角应你，夹了一筷牛柳，似怀念似感叹地小声说了句，“我怎么觉着没有你做的好吃。”
家里除了石英钟指针嘀嗒的转动声再无其他声响，那句话你当然听到了。背脊一僵，你也不知怎么回他，所幸就装作没听见。
“有欢。”何九华将筷子放下，竹筷磕碰玻璃茶几发出一声闷响。他在你抬眼看向他的时候，盯着你怔愣了一会儿，然后像是说服了自己，做了什么决定。
“除了棠雨，我没有过其他的交往对象，从小到大也没怎么和女孩相处过。”
“我想对你好，但又不知该怎么去对你好。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对结婚这件事情过于草率了，没有给自己足够了解你的时间，也没能摸索到一个同你正常相处的模式。”
“我曾自以为是地认为这些在婚后我们可以慢慢填补，但好像并不是这样的。”
“直到你提了离婚，我才发现自己的粗心，好像我给的，都不是你想要的。”
何九华压着嗓子淡淡地说着，他一字一句说得不快，却异常认真。
“我曾自信地以为这段婚姻是成功的，直到你提了离婚，直接就宣判了我的失败。那天你哭了，说实话我脑袋真的很懵，不知道该怎么做。我察觉到了你的变化，你不开心。虽不知具体具体原因，但肯定是因为我。是我没有做到我的承诺，是我没能带给你一段感情应该有的幸福和快乐。”
男人侧脸轮廓锋利，却被头顶的白炽灯削弱了锋芒。他紧抿着唇角，眸光幽深晦涩，带着你从未见过的懊恼与无措。
你避开他的视线看向手里的瓷勺，心里突然有些软，像是为了安慰他，你小声说了句，“其实你对我已经很好了。”毕竟他所给予的，曾经也真的让你快乐过。
何九华的视线仍然落在你身上，沉默了好一会儿，然后哑着声音叫你，“有欢。”
“我们重新在一起吧。”
你微微瞪大了眼，根本就没想到他的话最后会落在这里。
何九华依然固执地凝视着你，等待着你的答案。眼底晦暗不明，像蔓出了一张无形的网，紧紧将你包裹其中。
毋庸置疑，在他那句话砸出来的一瞬间，你的心还是难以自控地颤抖了。毕竟这句话，又是你曾经多少绝望日子里的奢望。
就像久久跋涉在沙漠之中一直奢求的那片绿洲。起初你求而不得，现在遇上了，你要不要选择留下。但是，你受的伤，绿洲可能无法治愈。就看你是选择捂住伤口为它停留，还是继续向前走。
虽然前方的路你不知道还有多遥远，伤口到底能不能痊愈，这沙漠有没有一天能够走到尽头。但这片绿洲，也可能是只美好的海市蜃楼。
你在心动的同时，却不免觉得有些悲哀。你等的好像是这句话，却又好像不只是那句轻飘飘的“我们重新在一起吧。”
重新？怎么重新？
你暂且无法探明是什么导致他今天突然说了这些，但这句话对你来说绝不是展望未来，而是抹灭过去。而你真正抹灭不掉的，恰恰就是那段过去。
是那段看似温馨实则虚无的婚姻可以被抹灭，是那个孤勇又卑微的林有欢可以被抹灭，还是那个短短存在了40天的小生命可以被抹灭？
凭什么。
凭什么你要否认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短暂地来了一趟。况且在这两年里你花了无数个夜晚，埋葬了无数泪水都没有做到，凭什么他这么轻飘飘地一句话就可以。
你太清楚离婚的原因了。孩子最多只是导火索，这段婚姻每天都像是在走钢索桥，让你不安又孤独，患得患失到快要崩溃。
要重蹈覆辙吗？你怎么敢。
你僵硬地冲他扯出一个笑，眼眶有点烫，“重新在一起，然后再将彼此都搞得那么累吗？”
明明不喜欢却有责任去牵挂。明明很喜欢却不得不假装潇洒。
“有欢，我说过，对于你，我从来都没有觉得累。”
“可我提离婚的时候，你也没反对，不是吗？”
“我跟你提离婚，有一半是真的累了，另一半其实是在希望着你可以告诉我离婚是不可能的，认错，道歉，哄哄我，或者问问我到底怎么了，让我再相信一次，你一定可以给我幸福，你真的很在乎这段婚姻。”
“但你没有。你还是答应了，这让我理所应当地认为你并不在意，不是吗？”
“我……”
何九华顿住了，眼中闪过几丝茫然与无措，没想到是在这里两个人的思想出现了分歧。当时的他一心想着自己的失职带给你的不快乐，又怎么敢再去挽留你。
思及此，何九华觉得有点委屈，清淡的语气中带了些难得的少年脾气，“你……你不讲理。”
你见他这副样子，又扯出一个笑，语气却满是悲哀和无奈，“我觉得我们就只当朋友相处吧，也挺好的。”
或许，在今天过后，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。在湖面没有被打破平静以前，孤舟还是可以勉强平稳行驶的。一旦湖面出现波动。孤舟为了不再倾覆，它总归是要想办法靠岸的。
“我们不应该只是朋友。因为我发现，我喜……”何九华认真地看向你，卷翘的睫毛在他眼睑处打出一小块阴影。他微微启唇，似乎还想说些什么。
你没有给他机会就先一步打断了他，“你知道心理学上的脱敏治疗吗？”
何九华不解你突然提起这个的原因，只能蹙着眉看向你，似乎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你态度转变的这么快。
“是我的心理医生建议我试着不要排斥你，这样才有利于我自己病情的恢复。”
何九华眉间聚得更紧，像攀着一团乌云，他手攥紧了冰凉的桌角，怔愣了好一会儿才问出来，“你……怎么了？”
“这与你无关，你也不需要知道。”
你故意装得冷漠又决绝，生怕一个松口就给了自己一个机会或者给了他一个机会，让你们再次纠缠不清。
“所以……”何九华面色痛苦地看向你，满眼的困惑与匪夷所思，瞬间感觉血液倒流，整个人如置冰窖。他组织了很久的话，最后才问出一句，“所以……你本身甚至连朋友都不愿和我做？”
“是。”
（图源水印，拿图记得去微博按人家的规矩）
这章其实是有点在赶进程，写的也有点纠结。我本来不想的，但看了看章数，又看大家每次都在提孩子的事，我也有点着急了。用了两组比喻，所以希望大家可以尽力理解有欢的态度吧。那种想触碰却又不敢再重倒覆辙，因此只能推得更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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